断剑 (第2/2页)

对张小凡，作者是仁慈的，给了他足够的转圜余地，在天音寺面见普智之前，作者先借助幻月之力，安排张小凡与灵魂深处的普智提前相见，数十年的激愤，张小凡杀掉了普智，然后，他就后悔了，烧火棍丢在一旁，跪倒在低失声痛哭：师父、师父••••••
　　
　　如果没有这一幕，没有这样的提前演习，直接让张小凡与普智相见，笔者不敢肯定张小凡还会选择放弃鞭尸泄愤，而是跪在普智面前，道：师父，你，安息吧！
　　
　　这对他来说，未免太难了，也太残忍了，数十年的负面情绪，总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注：幻月洞府里一棍击杀普智虚影，便是提前演戏，也是作者精心为张小凡设计的“后悔药”）
　　
　　普智如此，道玄何尝不是如此？
　　
　　普智对张小凡的影响远逊于道玄，张小凡可以在借幻月之力击杀普智虚影后，就能幡然醒悟，但他没有办法仅仅是击杀道玄虚影就能获得解脱！
　　
　　所以，在正式面见道玄之前，作者同样安排了类似于幻月洞府的一幕，但是针对性更强，情境更为惨烈，即让张小凡在青云后山砸断诛仙剑。
　　
　　道玄即诛仙，诛仙即道玄，就如同天琊即陆雪琪，噬魂即鬼厉，玄火鉴即张小凡一样，这在小说里，仙剑法宝本身便是主人的一个化身，也是其精神传承。
　　
　　张小凡断诛仙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便等于杀了道玄（注：事实上，道玄最终被剑灵反噬入魔也正是因为张小凡和他的同伙兽神损毁了诛仙剑）。
　　
　　诛仙是普天之下杀人最多，戾气最终的法宝，但是诛仙拯救了天下苍生；前面讲过，道玄是成功的政治大家，其内心深处，绝非什么良善之辈，但是道玄同样拯救了天下苍生，这同时也印证了张小凡初出道时的一句核心话语：
　　
　　这烧火棍或许是邪魔之物，但我用来斩妖除魔，便是正道，我便问心无愧，便如你所说的我门中古剑“诛仙”一般。
　　
　　把张小凡这话稍作改动，便是：
　　
　　道玄或许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其内心未见得多么仁慈，但是他击杀邪魔，拯救天下苍生，便是正道，便问心无愧。
　　
　　故而，经此一役，那深埋于张小凡心中的，对道玄刻骨的怨恨，其实已经淡了很多，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报了仇，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心病终须心药医，逃避不是办法，一味的压制更只会适得其反，让矛盾激化，作者让张小凡报仇成功，将道玄的化身诛仙砸成两段，可谓是高明之至。
　　
　　剩下的，就要靠张小凡自己领悟了。
　　
　　究竟如何，且看义庄之战！
　　
　　补剑——道玄
　　
　　无上神器诛仙剑竟然断折，是夜，大雨倾盆，天地恸哭。
　　
　　有奇人道玄，以生人魂魄，道者精元，借青云妙法，重新续接，端的是干将莫邪之风采，思之不胜神往。
　　
　　断剑正是为了重新续借，被选中的人，就是道玄。
　　
　　除了上文《断剑》所说的，诛仙剑之断折和修复，都是为了全书，为了张小凡服务，那么客观上还得确定三个问题：
　　
　　1、诛仙剑能否修复；
　　
　　2、修复之人（道玄）知道这个秘密吗？
　　
　　3、道玄为什么要修复诛仙剑？
　　
　　如果这三个问题无法解决，则先前的假定再美好也都是妄谈。
　　
　　一、诛仙可以被修复，见原文：
　　
　　他的眼角余光在那个瞬间，赫然看到自己的血液，在流淌到诛仙古剑的剑刃之上，尤其是流淌道那道裂缝之时，慢慢消失不见，迅速而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诛仙古剑之中。
　　
　　诛仙！诛仙！诛仙！
　　
　　诛仙剑竟然与噬血珠一样，竟能吸噬活物的精血！《诛5》•《噬血》
　　
　　只见鬼厉面色惨白，全身颤抖不止，脸上手上没有被衣物遮盖的手足皮肤，竟然开始迅速地萎缩下去，渐渐变得枯干，而与此同时，诛仙古剑上响起了怪异的轻啸声音，红芒越来越亮，眼尖的人已经看到，鬼厉握着诛仙古剑的左手上，隐隐有红丝被诛仙古剑吸入了剑刃之中。
　　
　　诛仙古剑上诡异的吸噬之力与当时与当年噬血珠的妖力颇为类似，但又有不同之处，与噬血珠相比，此刻变作魔剑的诛仙之力更大，而且与当年噬血珠吸噬鲜血不同，诛仙古剑在吸噬血气的同时，对鬼厉体内修行多年的真元志气，也同样吸噬了过去。《诛5》•《逃亡》一章中
　　
　　由以上几段引文可以得出三个结论：
　　
　　1、诛仙剑不仅可以吸噬鲜血，同样可以吸噬修道之人的真元；
　　
　　2、诛仙剑在正常情况下能否自主吸噬暂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旦破损，便是无人催动，也可自动吸噬。
　　
　　3、诛仙剑吸噬鲜血和精元的目的，正是为了自我修复。
　　
　　二、道玄知道这个秘密。
　　
　　或许别人不知道，道玄绝没有任何理由不知道。作为青云掌门，一旦强敌来犯，门人无力抵挡时，掌门必须请出诛仙剑，施展本门秘法诛仙剑阵御敌，这是掌门义不容辞的责任。问题是，此剑阵凶险异常，施法者若非将太极玄青道练到“太清”境界，必然会遭到剑阵反噬，神志失常。
　　
　　诛仙剑随时可能被用到，施术之人又绝不愿遭其反噬，作为青云的历代掌门人，私下里考虑最多的，恐怕还是如何安全的使用此大凶剑阵。
　　
　　众所周知，自青叶以来，此剑藏于青云门整整一千三百多年，掌门人日日浸淫其中，竟然会不知道此剑有吸噬精血和自我修复之能力，岂非荒唐之至！
　　
　　况且，文中明确提到，不光是道玄，青云门的历代掌门人都知道一件事——天机印，天机印一旦开启，便能发挥出诛仙剑阵之最强威力，而这个开启方式恰恰需要施术者以自身鲜血和真元祭剑，形成血太极图方可……
　　
　　原文见《诛5》•《神剑》一章，这里不再引用。
　　
　　事实上，就算道玄真的不知，也有创世大神萧鼎知道，只是未能明确点出，甚为可惜。
　　
　　三、道玄之所以入魔，完全是因为诛仙损坏之故：
　　
　　当兽神被诛仙剑插入胸膛后，双手合十，夹住诛仙剑刃，以黑气涌入其中，但听“咔”的一声脆响，剑刃之上竟然出现了一条裂缝。
　　
　　此种情况下，且看道玄的反应和态度，见原文：
　　
　　道玄真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吼一声，使劲全身力气，拔剑而出……
　　
　　道玄真人此刻但觉得脑海之中气血翻涌如惊涛骇浪，一股杀戮戾气翻来覆去如欲冲破胸膛一般，但他到底修行深厚，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虎归山，更何况他强开天机印，地脉灵气太盛，已然令诛仙古剑负担过甚，刚才被那妖兽临死一击，竟是留下裂痕。
　　
　　当下他强提一口气，正要追赶，忽地觉得诛仙剑剑上猛然传来一股巨力，直冲入脑海之中，瞬间冲破他苦修数百年之筋脉气穴，轰然而鸣。一时之间，他身躯震颤，七窍转眼之间竟是流出血来，身子摇晃两下，大叫一声，手中诛仙古剑一松，竟是从云端栽倒下来。（《诛5》•《诛仙》）
　　
　　从上面引文可知，若非诛仙受损，以道玄之深厚修为，未必会入魔。情急之下，心理防线出现漏洞，被诛仙剑灵趁机侵入，这才走火入魔。
　　
　　笔者这里用了走火入魔，而非神志失常，是经过百般思考的。从《诛6》、《诛7》有关道玄的文字可知，道玄显然没有神志失常，而且异常的清醒，只是变的无比邪恶而已。
　　
　　可能有的读者要问了，入魔前后的道玄简直判若两人，前一个大仁大善，不惜入魔也要为苍生请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怎可能摇身一变化作邪恶凶残的屠夫，这也太夸张了，而且从乃师的情况看，被诛仙侵蚀入魔后的症状应该是状若疯癫，神志不清，莫非竟然是作者处理错了？
　　
　　其实不然，这样的处理方式远比简单的让道玄变成疯子，从而逃过杀人的罪责要合理和高明的多。
　　
　　斯人号称道玄，便是取的道德经开篇第一句话：“道可道，非常道”之意，单名一个“玄”，就是关键之所在，道玄不算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坏人，而是好坏各半，集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黑暗于一身，将人性的两面性诠释的淋漓尽致。
　　
　　插一句闲话，前面《老七》一文里，笔者引入了心理学大师杨格的“影子人格”理论。这点不光体现在张小凡身上，以及本文的道玄身上，同时在后面，将继续在鬼王身上用到。
　　
　　基于此，笔者的结论是，道玄入魔后之所以滥杀无辜，完全是因为在被诛仙魔灵所控制，所作所为都只为修复诛仙剑。
　　
　　然而，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诛仙剑因为张小凡那致命的一击，已然彻底断了，无法自行吸噬，须得借助外力才行。笔者的推断是：道玄真人使用某种诡异的青云术法，以自身的精血、真元为引子，如此才可以把已经断了的诛仙剑重新激活，再辅以大量的修道中人的真元以及鲜血，以完成对诛仙剑的修复，这同时也是道玄为什么要把诛仙剑带下青云山之根本目的所在。
　　
　　至此，田不易口中的“玄阴鬼气”也不难解释，道玄在修补诛仙剑的同时，势必会被诛仙魔灵将其一部分青云真法同化，转换成阴森鬼气，但是毕竟道玄的道法根基乃是“太极玄青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道玄虽然看起来周身黑云弥补，鬼气森森，然则内里仍然是精纯的道家真法。若果真是因为此人早就修习鬼道术法，那决不至于鬼气只萦绕于其周身，而非从体内散发而出。
　　
　　尤其是，在与小环的一场战斗，更是对笔者推测的绝佳证明。每当道玄周身黑气缭绕时，便双目赤红，面目狰狞，装若疯癫，痛苦不堪，一旦黑气消散，就能暂时恢复神智（注：原文详见《诛6》•《断剑》）。
　　
　　当然这里，并不能简单的因为道玄被诛仙所控制，便不追究其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毕竟，诛仙即道玄本人，道玄之所以滥杀无辜，说穿了还是因为本身的欲望作祟，功名利禄是欲，妄图修复诛仙同样是欲。
　　
　　对青云的爱，让道玄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道玄名中“玄”之一字，可谓是精辟入里。前一刻，因为对青云的爱，道玄以诛仙力抗兽神，拯救了天下苍生；下一刻，同样是因为对青云的爱，却让其摇身一变，化作嗜血狂魔，手上冤魂累累。
　　
　　诚所谓：
　　
　　正邪，善恶，不过一线之隔；
　　
　　成佛，成魔，都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