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还阳 (第1/2页)

黑，一望无垠。
　　
　　一团巨大的黑影在缓缓的行走，两颗幽绿的珠子微吐着光芒，不时的四周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却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黑暗里静的出奇。
　　
　　在黑影的后上方，一点青色萤光悠悠跟随，青辉过处，淡淡洒洒，静美无比。突然，无际的黑暗里，一团拳头般大小的白色光晕乍现，且急速下坠，宛若流星。瞬间，天光大亮，耀眼无匹。那团黑影被照的无处藏身，但听一声凄厉的吼叫响遍暗黑无边的上空。
　　
　　啊——
　　
　　是夜，一间卧房，靠窗的一张木床上，灰白色的被子不断蠕动。借着淡淡的月华，瞧去，一个小和尚似乎被恶梦魇住了，光秃秃的脑袋左右晃动不停。突然，这小和尚大吼一声，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白色月光下，小和尚惊魂未定，脸色潮红，满头大汗，一副恶梦初醒的模样。
　　
　　“长空，你又做恶梦了？”
　　
　　“长空，是不是你最近又干了什么亏心事啊？”
　　
　　“长空，这就是不好好做早课的下场。”
　　
　　……
　　
　　屋子里，五六个年纪稍大些的和尚自然是被长空的喊声吵醒。不过，他们也只是随意的说笑了几句，翻了翻身，便又酣睡过去，毕竟这样的事情已不是头一遭了。
　　
　　长空没有理会众师兄，只是自顾自的喘着气，又用衣袖擦拭额头和脸，竭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好镇定下来。
　　
　　“怎么又是这个梦？”
　　
　　望着皎洁的清辉顺着木制的窗沿，穿过薄薄的白纸，缓缓的流淌进来，倾洒一片，长空的眉宇又皱了起来，他不明白最近怎么老是做同样的一个梦，而且是这样奇怪的一个梦？
　　
　　长空靠着清冷的墙壁，清醒过来。他回想起刚才几位师兄的说笑，觉得似是有些道理，思索着是不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才闹得如此下场。
　　
　　于是，长空好好回想了下这些日子自己的所作所为。偷睡不上早课，偷吃三师兄不言栽种的仙果，偷跑下山逛集市，偷学无良师叔的捉妖术……
　　
　　“除了这些，应该没什么事了才对啊。”
　　
　　长空想了会儿，然后很疑惑的说道，似乎他觉着这些事还不足以让他经常遭受恶梦的侵扰。
　　
　　“不会是师兄们用梦魇术作弄我吧？”
　　
　　一想及此，长空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偷偷的观察了下正熟睡的众师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没有丝毫的马迹可寻。
　　
　　长空重新回到床上。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看天色已是四更天了。他委实想不出自己究竟还干了什么亏心事，便不再想，倒头睡去。
　　
　　翌日。
　　
　　咚…咚…咚…
　　
　　早课结束的钟声响了三下，长空方才醒来。他张嘴打了个哈欠，伸手做了个懒腰，然后静静的盯着屋顶，默不作声。清新的朝阳下，长空那张清秀的脸庞，面色红润，星眉微扬，两目清朗，双唇微合，甚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长空是小和尚的法号。他无名无姓，自小就生长在无量山上的轮回寺里。
　　
　　据传闻，数年前，轮回寺玄藏大师在外出降妖归寺时，于鲤江下游的岸沿处偶然拾得一襁褓，本着慈悲为怀的精神，玄藏大师将婴儿带回了轮回寺，将其交给落日峰往生殿的无德长老看养，至今已是一十六载。
　　
　　但据无德长老梦中所言，长空应该是玄藏大师云游尘世时所种下的根，只因玄藏大师不忍抛弃，遂将其带回轮回寺，又恐惹嫌，只得交由他人抚养。
　　
　　还有一种谣言是说，长空乃是无量山巨妖白蛇之子，玄藏大师在诛杀了白蛇之后，见其子居然化为人形，恻隐心动，遂将其带回轮回寺，希望能以无边佛法渡化之。
　　
　　当然，这后面的两种传言，长空自然是不信的。其一，玄藏大师对长空可谓是严厉之极，每次寺内小考时，长空都免不了一顿罚，如此，哪里有父子之象。其二，长空虽然师承无德长老，但他跟随无良师叔数年，见过一些无量山内的妖精，也习得一些简单的降妖之术，要让他自己承认是妖精之后，断然是不可能的。
　　
　　其实，长空对自己的身世倒是无所谓。他觉着，人活于世，不是为了知道为什么而来，而是为了明白为什么而去？只是，人浮于世，小小年纪的他又如何能够真正明白呢？
　　
　　且说这轮回寺，它是东荒中土无量山上的一座寺庙，也是中土三大正道宗门之一，与剑雨宗、无极渊并列于世，盛名当耳。轮回寺分为三殿，主殿轮回殿坐落于无量山三峰之一的落天峰上，往生殿与归无殿分列左右，一在落日峰，一在落渊峰。这长空所在的大殿正是落日峰上的往生殿。
　　
　　落日峰坐落在无量山的边缘，与尘世接壤，又当时佛道昌盛，所以，清江镇的达官贵族，名流绅士，乡野村民俱都虔诚拜访，使得往生殿的香火甚是兴旺，较之另外二殿，自然是多了些烟火之气。
　　
　　往生殿分为两庙三院，两庙有内庙与外庙之分，外庙乃是供世人拜访求佛，接受香火之地，而内庙则是寺内僧人参禅悟佛，学武修术之所。三院是指达摩院，戒律院，伏魔院，其意从各院的名字便可知晓。长空的师傅无德长老便是达摩院的院长，而师叔无良长老则是伏魔院的院长。
　　
　　此时，朝阳渐烈，长空穿戴整齐，一身白色的僧衣颇为闲适。他肩上横着一根七尺左右的长棍，双手搭在左右，步伐慵懒，晃晃荡荡的来到练武场，好似游山玩水一般。
　　
　　练武场位于落日峰一处极为开阔之地，得天独厚，用于练武最合适不过。平日里，早课一结束，众僧人便要来到此地，勤学武技。但是，只有一人例外，那便是长空。他经常不上早课，练武也只是看心情而已。究其原因，自然是和无德长老的呓语有关。
　　
　　今日，长空思来想去，觉得最近经常做恶梦，可能和自己疏于练武有关。于是，早饭后，他便持着那根从无良师叔骗来的打妖棍，前去练武场练上一练。
　　
　　放眼望去，练武场上大约有上百名武僧，大多为达摩院的弟子。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浑然天成，铿锵有力的喊声配上呼呼的棍风，场面着实壮观。
　　
　　长空刚到场地，大师兄不仁就放下监督之责，凑了过去，笑着说道：“哟，这不是长空师弟么？今日怎么有心来这儿啊？”
　　
　　长空向来不怎么喜欢这个大师兄。其人如其名，不仁不义，奴颜婢膝，欺软怕硬，一副狗奴才的低贱模样。尤其是他老欺负三师兄不言，让长空颇为不平，无奈自己年幼，空有一腔热血，却什么也帮不上。
　　
　　长空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场上，跟着众僧练了起来。
　　
　　不仁望着长空的背影，脸色渐沉，拉的老长，脑海中却想起了师父的那句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奈，他只得轻哼一声，便转身对着众武僧大声训斥起来，将一腔怒火撒到了他们身上。
　　
　　虽然长空的棍术不怎么样，但架势上还过得去，所以，这套龙虎棍倒也耍的有模有样。大约练了有半个时辰，长空实在是撑不住了，累的不行，便想着打道回府。这时，他看见三师兄不言也偷偷的朝另一条山路行去。长空知三师兄是往园地去的。他一想起那可口的仙果，口中不觉生津，遂也悄悄跟了过去。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山涧。这里小溪流水潺潺，鸟语花香，树木青翠浓郁，山色颇佳。跃过小溪，一块半人高的破木板映入眼帘，上面写着‘仙果园’三个字。
　　
　　“三师兄，这果子真的是仙果么？”
　　
　　长空随意望了望，见没有什么熟透的新鲜果子，出口问道。
　　
　　然而，不言一直拾掇着杂草，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三师兄，你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呢？”
　　
　　“算了算了，问也白问。三师兄，我下山一趟，你将这打妖棍替我带回去吧。”
　　
　　长空知道三师兄也是人如其号，不喜言语，便不再相问，省的自讨没趣。但他见天色尚早，就想着去清江镇的市集上玩玩。自从开始做恶梦，他已经有好几日没去了。
　　
　　长空转身即走，不言突然回过头，望着长空离去的背影，竟舒眉一笑，默然半晌。然后他方才转过身去，又自顾弄那些花草去了。
　　
　　初夏之季，长空一路走来，见了不少好景致，心情大好。只是，临近鲤江岸边的胡家村时，他突然听见一阵纷杂的吵嚷声。长空眺目望去，见鲤江岸边有不少渔民正围在一起，不知是为何事。
　　
　　鲤江是中土三江之一，西起天雪山，东入无尽海，贯穿整个中土，实为中土第一江。即使放眼整个东荒，它也是赫赫有名，而这自然与四十年前出现的上古荒兽鲤妖脱不去干系。
　　
　　长空不禁好奇心动，遂加快了些脚步。等他挤入人群，方才看个明白。原来，有一位老渔民捕到了一条罕见的白色鲤鱼，白鲤大约半尺左右。可令人奇怪的是，整个渔网内居然就只有这一条白色鲤鱼，而且好像奄奄一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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