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生死渊 (第1/2页)

序章生死渊
　　
　　东荒浩土，广瀚无边。四方之外，不知其广，尽皆化外之地。四方之内，关山雄踞，大河纵横。山河之间，荡荡然沃野万里，是为中土。中土之西，有一座山，名唤无量，山下有一村，人称胡家村。故事便是从这里开始。
　　
　　时值傍晚，夕阳衔山，暝色四合，残留的余晖笼罩着小村落，安逸祥宁。远远望去，几处炊烟袅袅，亦梦亦幻，真个是世外桃源之地。
　　
　　村口，鲤江岸边，徐风阵阵，流水缓缓。在一方临水的黑色碣石上，一位身着灰色僧袍的胖和尚如山一般站立，须髯皆白，模样略显邋遢。
　　
　　黄昏下，胖和尚望了一眼胡家村，然后走下碣石，双手自清澈的鲤江舀起少许清水，喝了几口，清冽甘甜，甚是解渴。喝完水，他用肮脏的宽大袍袖随意擦了擦，起身，眺望向远山，若有所悟，不禁啧啧的赞道：“山水皆自然，道自空中来，妙哉，妙哉。”
　　
　　沿着鲤江往下，走了大约半里地。突然，胖和尚望见一棵苍天大树横亘在前，极是壮观。此树乃是菩提树，足有七八人合抱之粗，树干笔直，树冠倒卵，枝叶扶疏，浓荫覆地，悬垂气根比比皆是，倒三角状的绿叶层叠互生，不染片尘，灵气隐现。
　　
　　看毕，胖和尚不禁又赞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原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妙哉，妙哉。”
　　
　　然而，恰逢此时，一阵阵哀嚎声却是从菩提树的背面传来，于耳不绝。胖和尚心生好奇，便加快了脚步，欲去探个究竟。
　　
　　等他行至菩提树后，却望见十几个乡野孩童正相互扭打在一起，好不热闹。在菩提树的一根低矮枝干上，一位白衣少年蹲在上面，左手扶树，右手拿着根短木棒，不时的偷袭树下没有防备的孩童，一敲一个准，嘴里还不休的大声骂着言语。
　　
　　胖和尚盯着那位少年，双目如炬，有如一道电光，洞穿一切。
　　
　　片刻之后，胖和尚目光重新变得柔缓，嘴角微扬，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老秃驴和天公老儿居然选中了他，妙哉，妙哉。”
　　
　　菩提树下，争斗还在继续。那些被短木棒打中的孩童顾不及痛恨白衣少年，就又被其他的孩童扑上，厮打到别处去了。偶有几个孩童得了空，便纷纷拾起土块，向少年砸去。可偏偏那白衣少年反应甚敏，矫捷如猿，竟一一避过，好不潇洒。
　　
　　白衣少年得意之极，挥舞着手中的短木棒，指挥着树下的孩童们，大声喊道：“胡家村的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好让他们长长记性，这菩提树永远都是咱们的场子。”
　　
　　顿时，菩提树底下又是哀嚎一片。
　　
　　不出片刻，在一阵胜利的庆贺声中，七八个外村孩童灰头土脸的跑了。然而，一个年纪稍大点的灰衣少年却还不甘心，左手怒指菩提树上的白衣少年，大声喊道：“长空，你给我等着，明天我定让我大哥来找你算账。”
　　
　　白衣少年听了哈哈一笑，木棒指着灰衣少年，大声的回道：“姓罗的，你大哥哪还有空管你，他不是正到处找你的那位好嫂子么？”
　　
　　此话一出，菩提树下的孩童也都跟着哄然大笑起来。竟还有人笑着问道：“老大，那你知道他嫂子在哪儿吗？”
　　
　　白衣少年依然望着灰衣少年的方向，故意大声的叫唤道：“那是自然。因为，他的好嫂子就在本少爷的家里，哈哈……”
　　
　　灰衣少年闻言，又气又羞，直恨得龇牙咧嘴。但败军之将，焉能再言勇？
　　
　　无奈之下，他一跺脚，怒哼一声，然后就转身跑了。菩提树下立刻又是哄堂大笑起来，又有孩童问：“老大，他嫂子真在你家？俺怎么没看见呢？”
　　
　　这时，白衣少年轻轻纵身一跃，跳下树来，敲了一下那孩童的脑袋，骂道：“他嫂子在哪儿关我屁事，走了，回家。”
　　
　　夕阳西下，这群衣衫褴褛的孩童们大呼小叫着跑开，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胜利当中。顷刻间，菩提树下重归平静，几声啁啾鸟语，分外清明。地上，夕阳斜斜拉长着白衣少年的身影，晚风袭来，落叶翻飞，颇有些萧瑟。
　　
　　白衣少年扔了短木棒，又整了整衣衫，刚要走，却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
　　
　　“这位小施主请留步。”
　　
　　白衣少年闻声，转过头去，却见是一位衣着邋遢的胖和尚，眼里露出些许鄙夷的目光。他以为这胖和尚是来向他化缘，讨赏钱的，便不客气的说道：“小爷身上没钱，你还是到别处化缘去吧。”
　　
　　胖和尚闻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满脸堆笑着说道：“老衲并非为化缘而来。”
　　
　　白衣少年望着胖和尚的笑脸，不知怎的，心底竟无故升起一丝敬意。他心中一凛，转而恭敬的问道：“既是不为化缘，却不知大师为何叫我留步？”
　　
　　胖和尚抬头望了望菩提树，又望了望西天，然后盯向白衣少年，展眉微笑，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白衣少年不明胖和尚是何意，正自纳闷不已。这时，胖和尚又问道：“施主，你愿意死么？”
　　
　　白衣少年听闻，怔了一下，然后怒道：“死？臭和尚，你当我傻子么？”
　　
　　胖和尚虽笑容不减，却是开口叹道：“不是你傻，只是你没有选择。”
　　
　　白衣少年冷哼了一声，骂了一句疯和尚，转身欲走。突然，菩提树上无端砸下来一样东西，迅若流星，不偏不倚，却正中白衣少年的后脑勺，但听啊的一声，白衣少年应声倒地，就此人事不知。
　　
　　胖和尚见此，忙走了过去，俯身拾起那个东西。此物形状椭圆，规整完美，拇指大小，面如金蟾，光滑如玉。他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轻声吟道：“原来是金蟾菩提子。妙哉，妙哉。”
　　
　　晚风习习，胖和尚望着躺在地上的长空，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罢，先前临水远眺之际，悟得《假灵诀》一篇，也一并送与你吧。”
　　
　　语毕，只见一道青光闪现，胖和尚将假灵诀打入了金蟾菩提子内。立时，菩提子的表面蓦地现出淡淡的青色光泽，拇指大小的篆字轮番显现。须臾，青光隐去，菩提子回复如初。
　　
　　胖和尚将金蟾菩提子放入白衣少年的左手中，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手指菩提树。只见一道金光闪过，粗厚的菩提树干上竟凭空裂开一道缺口，里面黑漆漆一片。
　　
　　胖和尚右手又是一指，轻喝一声：“起。”
　　
　　话音刚落，白衣少年的身体便飘飞进洞口，盘坐而定，面容安详，似是入定了一般。
　　
　　夕阳西下，余晖已经完全褪去。
　　
　　胖和尚望了一眼白衣少年，然后袍袖一挥，洞口便自行合了起来，回复如初。等这一切结束后，他抬眼又望向西天极处，颔首微笑。突然，又是一道金光闪现，胖和尚便不见了踪影。
　　
　　夜色渐深，景色如旧。菩提树下，寂静一片。然而，白衣少年的身子虽藏于菩提树里，但他的魂魄却是来到了一片更为黑暗，更为寂静的地方——地府，即是九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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