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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乡试

第九十九章:乡试 (第2/2页)

破题就能难住考生好长时间。
  
  因为这两句话毫不相干。
  
  得想办法让它们联系起来。
  
  即便连中小三元,也练过不少类似的截搭题。
  
  可要想超常发挥,写出心目中最好的。
  
  对贾琮来说也不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他自己也觉着有点棘手。
  
  但还是忍住了咒骂皇帝、咒骂八股文的冲动。
  
  只是试帖诗,还难不住他。
  
  “嘎吱”的一声响。
  
  老兵关门锁门。
  
  贾琮融合了两个灵魂的大脑飞速转动。
  
  朱熹集注、前世积累,滚滚而来。
  
  装有煤炭的手炉在桌子底下温暖的散热。
  
  喝水、吃饼,补充营养。
  
  贾琮恍惚记得前世在文史书籍中见过相同题目的范文。
  
  却不能原木原样地记清楚,好在大体思路是有了。
  
  ........
  
  至公堂北面有一座飞虹桥。
  
  此刻直隶乡试,有重兵把守。
  
  考官不能出,考生不能进。
  
  内帘门里边的会经堂。
  
  十几位房官早已经过了跪拜、磕头、焚香、洗手。
  
  一起注目之下。
  
  于大堂陪同主考官于成龙神圣地拆开题目。
  
  忙完程序。
  
  这时真是闲极无聊。
  
  几位精研八股的老头子你来我往地交谈着。
  
  风头最劲的贾琮,也不时从他们口中提及。
  
  不过提到贾琮的频率不是最高的。
  
  毕竟贾琮年纪还小,二则乡试可不是县府院。
  
  多少神童、惊才艳艳的考生于此铩羽而归。
  
  终生不过的例子很常见。
  
  考生基数大,录取比率低。
  
  注定了会有这种情况。
  
  聊了一阵。
  
  房官钱西红借口出恭。
  
  老迈的步伐慢慢悠悠地行到一房间外的夹道。
  
  约好的那位誊录人员过来碰头,垂头作揖参拜。
  
  “钱大人,不知有何事吩咐小的?”
  
  “唔.......”
  
  钱西洪扶起他:“小李啊,别见外。
  
  你是我衙门的书吏,是亲戚才给你这个机会。
  
  三场乡试之后,你务必找到贾琮的墨卷。
  
  亲自抄录朱卷,于朱卷边角编号‘贰贰一’。
  
  到时我就知道那份朱卷是他的了,知道么?”
  
  李誊录闻言一愣,左右瞧瞧,有些惶恐不安。
  
  “大人,乡试舞弊可是要杀头的。
  
  小的一个小小书吏,满门抄斩都不够!”
  
  “谁说舞弊了?
  
  你怎知晓我要舞弊?”
  
  钱西洪一瞪眼:“这是王子腾的内侄女打点过来的。
  
  我做主,锦香院那娘们你要不要?
  
  到时我和东城的同僚老马一开口。
  
  赎乐藉的银子都能给你免了。
  
  你不是想要西郊外的地么?
  
  我派衙役出马,一个员外,诈也诈过来了。
  
  不识相的话,得罪了王统制,你我能有好果子吃?”
  
  李誊录思来想去,受利益蛊惑,面色有所松动。
  
  “是,小的怎敢违抗。
  
  大人恕罪,只是一时不安罢了。”
  
  二进西侧的号舍。
  
  魏无知的心情与贾琮、绝大部分考生又是不一样。
  
  他该是最有把握的。
  
  把握不仅仅来自于深厚的八股、四书五经底子。
  
  早在科考过后,乡试之前。
  
  他便进京拜访了堂舅罗敏。
  
  谈及罗国奇不清不楚地死亡。
  
  宛平县衙就只报了一个“马贼作案。
  
  罗生员本有案底”的卷宗,罗敏怒极反笑。
  
  那天在座的还有乡试副主考、礼部侍郎徐有贞。
  
  堂舅罗敏打的一手好骨牌。
  
  隐晦提及提拔堂外甥一事。
  
  徐有贞不声不响,只说了一句:“贰壹壹。”
  
  当时罗敏了然:“徐侍郎,骨牌可没有‘壹’啊!
  
  最小不过二点的地牌。”
  
  徐有贞笑道:“骨牌是两个骰子合起来的。
  
  若是这般算,多出一个零点。
  
  壹点和零点合拢,就有了。”
  
  那时罗敏不点破。
  
  魏无知回去之后,冥思苦想。
  
  “贰壹壹?到底是什么意思?”
  
  “贰壹壹,贰壹壹......”
  
  默念几遍,魏无知于堂舅厢房一拍床。
  
  恍然大悟:“而已矣!”
  
  “而已矣”这三个字。
  
  在一篇八股文之中,本是可有可无的语气词罢了
  
  看考生习惯怎么用。
  
  徐有贞分明是说:只要末尾带了“而已矣”三字。
  
  他很有可能录取!
  
  这便是科场舞弊最常用的潜规则。
  
  考官不会直接说明,靠考生领悟他的话。
  
  比如“我大清帝国”的“尽此壶”。
  
  原本是考官与考生宴会说的喝酒之话。
  
  但是它暗藏玄机。
  
  最后凡是末尾带了“尽此乎(尽此壶)”的八股文。
  
  那位考官都录取了。
  
  不点破是因为科场舞弊,轻则罢官、重则杀头。
  
  于是说一些一语双关的话,全靠考生误不误。
  
  拉关系?
  
  舞弊?
  
  泄题?
  
  并不是。
  
  这种潜规则,完全找不出罪名呐。
  
  人家不就是应时应景的说了一句话嘛......
  
  那时跟魏无知过去的好友也有好几位。
  
  有的没领悟,有的领悟了,心照不宣。
  
  在红格纸末尾写完“而已矣”三个字。
  
  魏无知落笔,逸兴遄飞,掩不住地春风得意。
  
  “魏某此回乡试中定了,贾景之啊贾景之。
  
  你恐怕没有魏某的好运,我舅舅还说。
  
  王子腾的内侄女与你不对付。
  
  内宅不宁,外面惹是生非。
  
  贾景之你作恶多端,锋芒毕露。
  
  这回必然从神童的天堂,跌入落第的深渊。
  
  表兄,我会为你报仇的,哈哈哈.......”
  
  一首试帖诗龙飞凤舞地挥笔写就。
  
  已是初十了。
  
  魏无知喜不自禁:“有副主考青睐,我该有乡试解元的希望罢?
  
  而你贾景之下一场五经题,连房官都过不了。
  
  唉......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呐!”
  
  ~~~~~
  
  八月初十,乡试秀才交卷、出场。
  
  东城与西城有好远的路。
  
  明日十一又要进场。
  
  所以贾琮没回家。
  
  带着铁牛、曹达华,出得笔筒胡同。
  
  到鲤鱼胡同。
  
  此地是贡院附近最热闹、最兴旺的胡同。
  
  传说有一位穷举人进京赶考。
  
  此地一位老人收留了他,次日下大雨。
  
  有鲤鱼跃向贡院龙门,穷举人高中状元。
  
  回来给老人建了牌坊,这地方就火了。
  
  鲤鱼胡同的客栈几近人满为患。
  
  喧嚣谈论、点菜划拳声此起彼伏。
  
  周六合问道:“景之考得怎样?”
  
  “说不准,这是功底加运气的事情。
  
  时间足够多,写得还马马虎虎。”
  
  以前能连中小三元,除了八股文过关。
  
  提前与刘华、沈郜、陈东生搞好关系亦是至关重要。
  
  而今主考于朦胧、副主考徐有贞。
  
  贾琮就没关系了。
  
  “我在中二比、后二比用了佛、贞观的字眼。
  
  也不知考官会不会误会。”
  
  贾琮茶到嘴边,停住询问。
  
  王浩有过乡试经验。
  
  “这也是说不准,佛、贞观在四书五经也有提及。
  
  但是第一眼,佛便是佛教。
  
  而儒教是天,贞观怕是会被认作李世民年号了。”
  
  王浩皱眉:“考官八股文做得好,但是八股文不代表博古通今。
  
  你这俩字眼不该用.......不过这只是保险起见。
  
  既然四书五经有出处,倘若考官以此为由。
  
  景之大可以反击他,以咱们的兰陵盟书社。
  
  广发印稿,大肆宣扬。
  
  考官若是误判,不想回家种田都难。”
  
  “是极,你是正经的八股底子,怕他个劳什子!”
  
  张冇才大碗喝酒:“咱们兰陵盟多拉了几个人进来。
  
  指不定有朝一日能与燕社比肩呢。
  
  入盟章程是不是要定下来?
  
  可不能滥竽充数,宁缺毋滥。”
  
  “不错。”
  
  贾琮点头道:“入盟的条件便先是这般。
  
  认可‘为生民计,为功业计’的核心。
  
  其二不得妄论朝政,其三继往开来。
  
  既继承儒学一脉,也不排斥别的思想。
  
  我的意思是,农作、水田、匠艺。
  
  钢铁等类的书籍、讨论,都要包容并蓄。”
  
  王浩却觉得不妥:“后者不过末端,景之不是舍本逐末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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