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火鉴 (第1/2页)

《妖逝》一章里，特别需要注意这样一个细节：六尾轻轻拿起那依然放在那女子胸口的玄火鉴，用他最后的力气，拉起张小凡的衣袖，用两端红色的丝穗，将玄火鉴绑在他的胳膊之上。
　　
　　六尾之所以要这么做，理由也很简单，原文中讲的非常清楚：
　　
　　三尾选择自鍼后，六尾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于是道：“少年郎，你过来一下。”……“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把我们两个，一起扔到下面的岩浆里去吧。”
　　
　　张小凡猛抬头，退后了一步。
　　
　　白狐看着他，一言不发。
　　
　　张小凡张大了嘴，仿佛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忽然像被火焰炙烤一般，开始发热。
　　
　　他重重的点头。
　　
　　一步，两步，张小凡抱着紧紧拥在一起的两只狐狸，向着平台的尽头，缓步而去。
　　
　　熊熊的热浪，在他的脚下，奔腾咆哮。
　　
　　终于，他走到了尽头，站在这生与死的边缘。
　　
　　这里重点要解释三句话：
　　
　　一：张小凡张大了嘴，仿佛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忽然像被火焰炙烤一般，开始发热。
　　
　　批注：这一“发热”只是前奏，效果是直接导致他“重重的点头”，然后抱着两只狐狸走向火湖，最终的结果是六尾将九天神器玄火鉴绑在了他的手臂上。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张小凡内心的善良战胜了几千年来陈腐观念对人性的压制，玄火鉴乃是对他的奖励。从严格意义上讲，与其说是六尾奖给张小凡的，倒不如说是张小凡内心里被压抑已久的正义终于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从而凝结成了玄火鉴这样一个实物。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前一次是烧火棍的成型便是如此，当张小凡被姐田灵儿的十三字真言“你再练也是比不上齐昊师兄的”深深刺激后，“就像心间有那么一团狂野燃烧的火焰，无止境的焚烧心灵，直到火焰烧痛了他的手”，他低低苦笑：他现在最需要的仅是一根烧火棍——
　　
　　于是，他拿起了烧火棍。
　　
　　从“烧火棍”到“玄火鉴”，张小凡经过了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人格裂变，初步分裂成了两个自我，一个邪恶，一个善良，同样是“火焰”凝固而成的，来自地狱的魔火凝成了烧火棍，而来自天堂的圣火则凝固成了玄火鉴，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这里的人格分裂是很抽象的，然而，到了“幻月洞府”几个章节时，这种抽象就进一步具像化了，在幻月镜神力的照耀下，两个张小凡正式分道扬镳，“烧火棍”化身为“鬼厉”，“玄火鉴”则变成了“小凡”，两边都是自己，谁也没法战胜谁，谁又都想左右这唯一的一具身体，于是：
　　
　　就在普智的尸身旁，他挣扎在痛苦之中。
　　
　　人性的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这句话在张小凡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样的艺术手段让人叹为观止。
　　
　　二：一步，两步，张小凡抱着紧紧拥在一起的两只狐狸，向着平台的尽头，缓步而去。
　　
　　批注：《诛仙》里充满了浓郁的史诗性格，作者非常善于用绝大的场景来衬托人物的活动以及内心世界。这句话描述的场景更像是一种仪式——一种为了张小凡与旧思想、旧观念决裂而安排的*、神圣的仪式。
　　
　　这个仪式的背景就是：熊熊的热浪，在他的脚下，奔腾咆哮。
　　
　　脚下是奔腾咆哮着的熊熊热浪，上面是一个倔强而孤独的少年，怀里紧紧抱着两只拥在一起的狐狸，正缓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平台。张小凡此刻的形象，简直比被绑上了十字架的耶稣基督还要悲悯，比押赴刑场的革命先烈更加伟大。这样的镜头，一旦经过艺术大师（摄影）的手，绝对是特写，是经典中的经典。
　　
　　三：终于，他走到了尽头，站在这生与死的边缘。
　　
　　批注：三尾已死，六尾也是重伤待毙，性命垂危。这一刻，站在了生死边缘的不是两只狐妖，而恰恰便是张小凡自己，退一步是人，进一步成魔——在整个时代的眼中，张小凡这样的举动都是入魔，同情妖邪，绝对是自掘坟墓，自寻死路。
　　
　　作为天下正道第一大派青云门的弟子，在天下人看来，他没有任何理由跟自己过不去，跟快乐幸福的生活过不去。然而，他毕竟不是普通人，在这次生与死的选择中，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死亡。
　　
　　果然，随后不久，他就正式加入了魔教，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个厉鬼。
　　
　　当然，关于“生死”，还有另一种截然相反的解释：站在历史的角度看张小凡这一举动的话，进一步则生，退一步必死。
　　
　　卢梭说过：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芦苇。言外之意，失去了思想，就只是芦苇了。
　　
　　迈不出这关键的一步，张小凡就只能像其他所有人一样，庸庸碌碌，为了一日三餐而奔忙，为了鸡毛蒜皮而算计，就像那只坐井观天的蛤蟆，呆在井里，永远都只是一只普通的蛤蟆，一旦跳出了井口，在广阔天地的历练下，就有可能一飞冲天，直上青云。
　　
　　人活着是为了吃饭，还是吃饭是为了活着？
　　
　　张小凡选择了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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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凡在邪恶的噬血珠的诱惑下，正一步一步走向万劫不复。鬼王、三尾、六尾、普智，道玄等人固然是在帮助张小凡打破传统的束缚，但是在打破了之后，张小凡的灵魂必然完全浸泡在邪恶阴暗的毒液里不能自拔，他如何才能在鬼王宗里保持内心的善良，如何最终彻悟，回归正道？
　　
　　玄火鉴是张小凡唯一的依仗，是他保持自我的纯粹意义上的光明法宝。在噬血珠的诱惑下，他痛苦不堪，数度濒临入魔的绝境。此人之所以能一次次战胜噬血的欲望，挣脱魔鬼的纠缠，凭借的正是玄火鉴，正是他人性里的善良。
　　
　　在诛3《奇花》一章里，张小凡又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因为：受到雪琪的刺激，他想起了普智，想起了藏在深心里的仇恨：
　　
　　他身子微微一颤，忽然间神思飞荡，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分的那个夜晚，自己和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村子外头，他平心静气的对自己说着话。
　　
　　这一幕，竟是刻在他深心里，这许多年来，不曾有丝毫淡忘。
　　
　　他双手握紧，指甲也深深陷入掌心，甚至连身子，也开始因激动而颤抖。此刻，依偎在他袖子里的噬魂，也如往常一般，开始发亮，熟悉的冰凉感觉游遍全身，噬血珠上的凶戾之气，仿佛也在一点一点的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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