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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2/2页)

而谢君孟的这一针,名为定魂。
  
  东王十二针之定魂!
  
  其名如此,其实也如此。
  
  一针落下,定魂也杀魂,神鬼皆受枷。
  
  姜望的神魂凝聚之身,不仅被无形的力量所禁锢。而且每一寸都能够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刺痛!像是有千根万根的尖针,遍身扎来,带来几乎超过意志承受极限的痛苦!
  
  神魂几乎是要崩溃了。
  
  然而在下一刻,姜望遍身生芒!
  
  他的神魂显化之身,发出炽烈的、太阳一般的光。
  
  此身红彤彤,一时间光芒万丈。
  
  将谢君孟这通天宫,也映照得满室亮堂。
  
  其身化为烈日,好似重演了神话中的场景,太阳坠落人间,于是迎接末世。那执着前来定住一切的定魂针,直接被崩飞了,遍身焰赤的烈日,直直杀向谢君孟。
  
  一时间主客颠倒,攻守异位。
  
  换了人间。
  
  神魂杀法,坠西!
  
  于此同时,那侵入此方通天宫的神魂焰雀和神魂匿蛇,也全都获得了自由,它们像是此间自有的灵物,比谢君孟那只碧眼蟾蜍还要自如。
  
  在疯狂的撕咬中,又一只接一只的剧烈爆炸,每每炸在神魂之力汇集的关键节点,在通天宫里发出震天之响。
  
  姜望自己的神魂运用技巧,虽不及东王谷千万年来流传下的绝世针法精妙。但他经红妆镜磨砺后的神魂强度,却非谢君孟可以比拟。
  
  在技巧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他不惜以数倍的神魂之力损耗来与谢君孟神魂对杀,当场就掀翻了定魂针!
  
  谢君孟所踩的那只碧眼蟾蜍,乃是他的道脉真灵,在此等震动之下,也是险些没能站稳。
  
  一直以来自信的眼神,终于露出惊惧之色。
  
  “易唐的神魂都不可能这么强!你到底是谁?!”
  
  当然惊讶是真的,恐惧却是不可能。
  
  他眸中的惊色跳将出来,自这惊异的情绪中,化出一根携带五色流光、如梦似幻的飞针。
  
  名震天下的东王十二针,有三针专应神魂,曰定魂、曰镇魄、曰惊梦。
  
  定魂针已经被掀翻,在姜望如此磅礴的神魂之力前,镇魄针也很难再起到作用。
  
  因而此针为惊梦!
  
  它像是卷来了一场梦,一场让人迷醉、让人沉沦、让人不想摆脱的梦。
  
  在寂寞的长夜里,给你以短暂的慰藉,和片刻的安宁。
  
  而后一针击破!
  
  漫天焰雀的轰炸,好似缄默了。
  
  四处匿蛇的撕咬,好像停止了。
  
  那一轮炙烈辉煌的太阳,好像从来没有升起过。
  
  这座属于谢君孟的通天宫,像是一直都如此平静。
  
  在这神魂战场的厮杀中。
  
  谢君孟已随惊梦而醒,彻底摆脱了糟糕的神魂处境。
  
  姜望庞巨的神魂之力如潮退去,仿佛从未出现。
  
  以结果而论,这场神魂层面的较量,应当是姜望吃了亏。
  
  因为他的神魂平白损耗许多,却无功而返。但以他远胜于谢君孟的神魂之力,这种程度的损耗也根本影响不到战局。
  
  无非是此处不开花,别有花开处。
  
  此时此刻,在神魂的世界之外,三昧真火已经爬满了谢君孟之身,火势暴烈,一转眼已将其焚灭,化作一块焦炭坠落。在坠落的过程中,焦炭也被烧没了。
  
  谢君孟当然不是什么木妖化形,所以这一块焦炭当然也不是他。
  
  此处谢君孟已无,真正的谢君孟则如春草破土,在一道碧光里钻了出来。
  
  李代桃僵后,是又一年春草生。
  
  碧光游动间,绿袍披身的他抬手一按,千丝万缕的碧光忽然有了灵觉一般,直接扎在了火界上,并立时侵入!
  
  他的碧光是一种“生”的力量,然而在生机勃勃之中,又有幽幽的杀机涌动。恐怖的毒素在其中蕴藏,在其中生长。
  
  碧光侵入燃烧着的火之世界。
  
  不断被焚化的同时,又不断地生长。
  
  它好像无穷无尽,它好像永远不会枯竭。
  
  将焰雀也染绿,将焰花也浸透。
  
  以可怕的顽强在这赤火世界里蔓延,疯狂异化它们所接触的一切事物。
  
  将赤色铺成碧色。
  
  姜望的胸腹之间,五府轮开,炽光共照,已现天府之躯!
  
  在如此状态下,乾阳赤瞳已催发。左手捏出毕方印,单足神鸟火界遨游。本来只是作为此界火种的三昧真火,顷刻铺满了火界,取代了道术之火,成为此方火界的底色!
  
  三昧真火远非俗火可比。
  
  了其三昧,而后焚之。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火界之中碧光便已化尽。
  
  然而同样是在这时,谢君孟的眼睛里,骤然闪烁出了一缕疯狂的杀机!
  
  这一缕杀机非常生动,非常具体。像是自有灵性一般,倏然便跳将出来,横掠于外。此针并无形状,可是通过谢君孟的视线,瞬间就杀至姜望的眼前。还未有什么别的动作,姜望的乾阳赤瞳已有裂开之痛感!
  
  这并非结束。
  
  时至此刻,谢君孟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够一针就解决对手。
  
  他同时咬破了舌尖,飞出一线舌尖血。细长而淡的血丝亦是一针,穿梭天地时,也裂杀万事。针还未至,姜望的血液已经开始发热,血管逐渐焦卷,渐而神昏、气弱、力虚……此身气血,如要枯竭一般!
  
  在如此恐怖的攻势里,谢君孟的双手也未闲着。他抬起右手食指,遥遥点向姜望的心口位置,未见针影,未见法痕,但姜望的心脏从这时候开始痛苦、开始痉挛,产生一寸一寸的裂感,如要破碎!
  
  谢君孟右手的尾指亦弹将起来,好一似灵蛇出洞,太快、太突然、太精准。视野之中什么也不见,只有那闪电般的一记蛇吻。獠牙现时,当一针悬命!
  
  千古以来厮杀未绝,死生相依,医毒不分。
  
  谢君孟的左手大拇指同时往前按,像是按手印一般,遥遥按向姜望的眉心。
  
  坚决,有力,贯彻了某种权柄。
  
  这一指按下去,仿佛签下了生死的契约,订下了不可更改的亡故文书,牵动了涉及生死的规则!
  
  当无命矣!
  
  裂目!灼血!碎心!悬命!移寿!
  
  东王十二针,皆穷天地之理。谢君孟连发五针,一针更比一针凶恶,誓要杀敌于此,抹掉对手所有生机。
  
  这五针各具杀力,又彼此相连。如潮接涌,似海奔流。
  
  东王谷多少年的辉煌传承,此刻真实不虚的展现在姜望面前。
  
  天下大宗东王谷神临以下第一人,真正展现他毫无保留的杀力。
  
  笼罩姜望身周的火界,哪怕是有三昧真火的全面加持,也在瞬间就已经崩溃了。毕方神鸟的灵相,也与此界同归,支离破碎。
  
  但是在这种崩溃之中,火界里的那个人还在前行。
  
  在这种万物破碎的崩灭里,有一道剑光闪耀!
  
  它太灿烂!
  
  是一路前行,是逆境不屈,是言出必践,是诚于此心,是在那迷茫困惑之中,坚持往前去追寻人生的答案。
  
  人生的答案,不可外求。
  
  每个人都只好叩问自我。
  
  他的人和他的剑一起往前。
  
  他本身即是一个“人”字。
  
  披风浴火的人。
  
  披荆斩棘的人。
  
  绝不完美,做过很多蠢事,但绝对真实的人。
  
  他的剑左撇而右捺,也写下一个大大的“人”字。
  
  此剑即此心,此心即此人。
  
  天崩地灭后,人字再开天!
  
  万世混沌如何?万法末路又如何?
  
  此人亦“人”,此剑亦“人”。
  
  裂目之针,此剑受之。
  
  灼血之针,此剑受之。
  
  碎心之针,此剑受之。
  
  悬命之针,此剑受之。
  
  移寿之针,此剑亦受之!
  
  这一记人字剑,真正体现了姜望生而至此的一生。
  
  一整个火之世界崩溃的力量,都混同在这无匹的剑势中,浩浩荡荡前驱,轰然扫平了一切!
  
  只听见叮叮叮叮叮五声脆响。
  
  在开天辟地的尖啸声中如此无力。
  
  又一同静默!
  
  崩溃的火的世界消失了,咆哮如龙的剑意静藏了。
  
  此方天地自毁灭而后新生,一切澄澈而清新。
  
  一袭绿袍的谢君孟呆愣在原地,脸上只有惨白一片。额上有冷汗滴落。
  
  姜望握着他的剑,剑尖正停在谢君孟的咽喉前。
  
  低垂的斗笠之下,姜望的面容隐在面巾里。
  
  但他眼睛里的冷意,是如此清晰。
  
  “好好一个名门弟子,行事作风如旁门左道一般,实在令人遗憾!”
  
  刷!
  
  在那滴冷汗落下来之前。
  
  寒光已逝了。
  
  姜望收剑入鞘。
  
  只有一声遗憾,别无它言。
  
  于是转身。
  
  在身后,谢君孟咬牙问道:“我要杀你,你这一剑,为何不刺下来?”
  
  姜望没有回头,留下一道平淡的声音,也如他的剑一般,刻在谢君孟脑海里——
  
  “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斗笠蓑衣的身影,只身往外行去。
  
  几分寂寞,几分孤独,几分洒脱。
  
  正所谓——
  
  “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
  
  “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
  
  ……
  
  ……
  
  ……
  
  (ps:此诗原作为一无名道人。)
  
  (昨天有读者告诉我,有人假冒我在某些写作群里收费指导新人写作。在此请大家提高警惕。
  
  我自觉没有教人写作的能力,也从不认为写作是可以教会的。没有参与任何写作群,不在编辑组织之外的任何作者群里。没有时间,更不会收费教人。请有志于写作者,万勿上当。
  
  文字工作就是多读多想多写多雕琢,此外就全是看天赋。卖写作课的,十个里面有十一个骗子。别掏钱!别掏钱!别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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