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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六 一面之缘

五九六 一面之缘 (第1/2页)

“明日只怕不成。”夏君黎道,“我那爹后日要走,说好我明日要同他交接内城里事,恐怕要用去一天。你——何时启程?多等一两日也不行了么?”
  
  “想着能早则早,原本还曾打算今日就走。”沈凤鸣笑了笑,“不过——自然还是夏庄主要紧。便等他走了,再轮到我。”
  
  他说着递过来一件东西。“这个先还你。”
  
  夏君黎低头看了眼。不看也猜知——是那枚黑玉扳指,带着如旧精细的纹理,隐晦晦,却似明晃晃向他宣昭了那个不得不重拾的身份。
  
  ——都是避不过的,只能迎去了。
  
  他将之小心收好:“你准备走多久?”
  
  “少说——三四个月吧。”沈凤鸣道,“除了云梦,我还想带秋葵去趟洛阳,也是以前应允过的。其实——这会儿过去,牡丹花盛,真正是好时候——可惜了,可惜云梦催得急,只能等解决完了再去——想来是快不了。”
  
  他说着便笑:“要说——你走了四个月,我也走四个月,算公平吧?”
  
  夏君黎亦笑:“不算。我丢下黑竹的事不管,可不止四个月。怎么想也是你亏了。”
  
  “你知道就好。”沈凤鸣喟然:“就当让我歇一段——但也不算全歇,我也是为了将心放空一阵,才能好好清明深想,秋葵这经脉的损伤到底有没有办法治。”说着又斜向夏君黎,低声,“其实我答应天狗给他治心疾,还另有个私心。你看见他那只手没?废了的。”
  
  “沈大哥!”刺刺又出来了,“不是说好一句话,你怎么还在说?”
  
  “好好好不说了,”沈凤鸣笑将酒杯拿起来,同夏君黎碰了碰,饮干,“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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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琰突然不喜欢叫自己夏琰了,是因他觉得,用“琰”这个名可能确实错了。事实上,改什么样的名或许都不对,因为谁都不晓得哪一部分的自己会因这一点改变被激起。那时以为在名字中多添些火能助自己改掉了那温吞吞优柔寡断性子——却果然更燎起了未知。
  
  所以,也许那个温软的自己反是种冥冥中的保护吧?师父——逢云道长——当初说的那句话,自己的命途算不得、看不清,原是这个意思么?最不了解自己的人也许正是自己,遑论试图指引命途之方向。干脆还是用陪伴自己最久的那两个字——“君黎”好了。至少这是堪透过自己的师父给下的字——至少这之前二十几年的人生用着它,还是平静的。
  
  酒快要喝完的时候,一醉阁突然又来了位客人,看着是个整齐少年。此时已近四更天,那客人进来便径直去向柜台,开口要两杯女儿红。一醉阁的女儿红在这城南略有薄名,慕名来沽之人时而有之,并不出奇,但只要两杯实在有些寒碜了。柜上阿合谨慎问了一遍:“两杯?”
  
  那人点点头:“两杯。”
  
  “是这样,”阿合解释道,“我们只是个小酒栈,打酒都是论斤,若是想小酌两杯,可以先打了之后,自己寻个位子……”
  
  “你给他倒两杯。”沈凤鸣道,“算我的。”
  
  阿合便不再多话,依言拿出两个杯盏给他满了。那人拿着转头便往座间来,不偏不倚走向沈凤鸣,将酒杯伸下来碰了一碰他的,抬起来便喝了。
  
  也不知是不是不习惯女儿红的味道,他稍微皱了皱眉,放下杯子,另一手竟又将第二个杯子伸向秋葵面前,同她的酒杯碰了一碰,在秋葵吃了一惊说出什么之前,他抬手又饮尽了。
  
  秋葵一向冷僻爱洁,不提防被人碰了杯子,实在想发作,手背忽然一重,却是沈凤鸣按住了她。只听那人道:“昨天没喝到你们喜酒,今日这便算补上了。”
  
  她微微一怔,忽身边刺刺轻轻“啊”了一声,指着那人:“你是那个……”
  
  那人向她稍看了眼,也分不清有没有笑。只见他又向沈凤鸣道:“我明日就走了。听说你也要走,也不知将来还见不见得上,今晚我怎么也得过来补这一杯,否则,这一趟临安岂不等于白来?”
  
  “那可多谢有心了,我以为你不是为我来的呢。”沈凤鸣淡然笑应,好似与他熟得不能再熟似的,“我打算过一阵去趟洛阳,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
  
  那人对此却好像不大感兴趣:“没空。再说吧。”便向座间几人扫了眼,“你们喝,我走了。”
  
  他便真的就走了,从进门到出去,前后也不到盏茶工夫。沈凤鸣没留他——旁人自然也不会留他。秋葵已经将手抽出来:“你认识的?”又看看刺刺和君黎,“你们也认识?”
  
  夏君黎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便问刺刺,“你认得?”
  
  “上次……”刺刺正要说话,沈凤鸣已笑道:“你先别说话,叫君黎猜猜他来历。”
  
  “猜不着。”夏君黎笑道,“但他身手不错,真可惜,不是黑竹的。”
  
  沈凤鸣笑:“他没打算藏,说不定——还是故意想给你看的。不然——他能比外头再普通不过的百姓还普通,不会卖这么大的破绽。”
  
  “什么破绽啊?”边桌的无影忍不住问道,“这谁啊,我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他那两杯酒,”柜上的阿合道,“我特意倒满的,他从这走过去一滴没洒出来不说,杯盏里连纹都没起一点。”
  
  “你那么远能看清他杯里酒吗?还‘纹都没起一点’。”插嘴的是单一衡。他在早几天同阿合每日叫骂惯了,今日虽不至于再互相口出恶言,但惯性使然,逢他说话总忍不住要找茬奚落。
  
  阿合冷笑:“我看不清纹,总看清他同沈大哥碰杯之前,杯中恰好映到那面灯火,整个火苗纹丝不动,如镜子一般,可不就是这一路都没晃动一点?你自是不信了,毕竟换了是你,大半杯酒都摇晃没了。”
  
  单一衡面色微涨:“你别光说我,你来试试,‘纹丝不动’——你便做得到了?”
  
  阿合欣欣然承认:“我做不到,我看得出来就行了,至少眼力比你强。”
  
  “你们别要吵啦。”刺刺道,“阿合哥,你也来喝几杯——一衡不怎么会喝酒,你替他喝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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